夭夭 （卷一 春风醉 ） 02-01（宁致远X安逸尘/ALL尘）
02
也不知道那日是不是被方兰生气到了，接下来的几天里安逸尘都没有在下面的看客里看到宁致远。最中间的那排位置一直都是被宁致远包着的，这几天那里却坐了另外一个年轻人。安逸尘记得那个人，那日宁致远和他并肩而坐，两人看上去很熟稔。因为心里有事，安逸尘打着的节拍错了好几次，被老板教训了不说，还差点害方兰生唱错了调子，安逸尘自知理亏，当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就独自一人缩在角落里闷不做声。
“哥，你还好吧？”方兰生的戏服还没换好，便已经提着裙摆走过来察看安逸尘的脸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倒是你，我听你的嗓音不太稳，如果累了，不如换个人来唱吧？”
“那可不行，我一点也不累。”方兰生颇为自信地拍拍自己的胸口，突然又变回了那为情而愁的杜丽娘，歪着身子依靠在安逸尘的肩上捏细嗓音，“我方兰生是这里唱得最好的，换了别人唱，岂不是砸了我们的招牌。”
安逸尘欣慰地点点头，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揉了揉，“对，兰生不仅仅是在我们庆仙楼，哪怕是在整个苏州城，也是最好的。”
方兰生听了这话高兴得很，那边戏台子上的灯光又亮了起来，他就像一朵柳絮轻轻飘了上去，身姿轻盈嗓音哀婉，唱得人心动不已。安逸尘用指尖压压自己的眉心，便再次专注于手上的乐器，他是方兰生最坚强的后盾，只要他坐在这里，就不能让方兰生受了委屈。
他们兄弟俩自小便在这庆仙楼里长大，若不是老板收留了他俩，他俩兴许已经变成野外游荡的孤魂野鬼。安逸尘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所以他答应过老板，不管外面的戏馆用多高的价钱来邀请方兰生过去，他也一定和方兰生一起留在这庆仙楼里，楼在人在。
结束后安逸尘照着常理收拾了东西准备和方兰生同去后院，临走前他又看了眼戏台子下面，看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但是那个坐在中间位置上的年轻人仍旧安然不动，一边品着手里端着的茶一边向自己这边看过来。安逸尘心中一动，便让方兰生先回去，然后自己走到台下和那个年轻人聊了几句。
“你认识宁致远的，对吧？”
“对。”
“他最近没有来，你知道吗？”
“知道。”
“那...他为什么没来？”
“想看戏便来，不想看了，便不来，这有什么可问的？你这么关心他来不来，莫非喜欢他？”
“这...怎么能乱说呢，少爷玩笑开得太大了。”安逸尘被他说得恼红了脸，眼神也凌厉了些。之前乔少恭都是远远看着，现在凑近了，才发现安逸尘生得俊秀，眼眸含情，饶是动怒也带了抹娇嗔的味道，这面容虽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也堪比出水芙蓉，清雅娟丽，难怪宁致远会喜欢。
“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乔少恭举起茶杯，“若是冒犯了，我以茶代酒赔罪便是。”
见他如此真诚地道歉，安逸尘又觉得是自己小气了，他偏过头抿紧唇，想了想也从桌子上拿了只杯子倒杯茶，当着乔少恭的面说道，“是我太过计较，既然是个误会，我们就一起喝了这杯茶吧，请。”
乔少恭没想到戏园子里的人也有这般气度，便与安逸尘各自喝了茶，然后互换了姓名，也算是不恼不相识了。
“原来乔少爷是刚回苏州城不久，难怪以前没有见过你。”安逸尘干脆在乔少恭身边坐下，打扫场地的阿婆已经走了，此时也没有别人在这里打扰他们。
“因为家父在苏州城内开了间西医馆，我本来在外地读书，学的便是些西洋的医法，这次回来打算帮忙打理一下医馆，也许可以为当地百姓帮上些忙。”
“听起来，乔少爷是学识渊博之人，我平日里也会研究些西洋的书籍，里面有很多奇怪的内容，比如天地为圆不为方，我本来还不敢相信，但前阵子宁致远，哦，是宁少爷，宁少爷他从外面带了个叫地球仪的东西给我，还把我们周围的许多国家都指给我看，我这才信了书上的内容。”
“书本上的知识固然浩瀚如海洋，但我觉得光是读书并不能真正领悟其中的道理，你日日夜夜待在这戏园子里，自然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有机会出去看看，肯定会有更多的收获。”
安逸尘听了这话，似是有所触动，但他转而又摇摇头，轻轻笑道，“怕是没这机会，我和弟弟兰生都在这里长大，外面的世界于我们来说太过遥远，兰生每日苦练唱功，我必须守护身边，他想唱到什么时候，我便陪他到什么时候。”
“你和兰生都还年轻，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乔少恭突然又想到一事，仅是好奇，“不过我有个疑惑，你和兰生既然是兄弟，想必都遗传了些好的资本，我看你作为乐师对曲子的把控力也很强，为何没有和兰生一样到戏台子上去表演，反而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后呢？”
这个问题宁致远也曾问过，安逸尘没想到竟然还会有第二个人关心这个，倒是没想好怎么回答。乔少恭见他犹疑，便用其他话题把这个问题转移开了。
是夜，方兰生因为日间的疲惫早早睡了，安逸尘却对着即将燃尽的烛火发了呆。他想起自己七岁的时候已经长得比兰生高出一个头来，那时候兰生还很瘦弱，也容易生病，身子骨不如自己好，声音自然也不及自己清亮。当时戏班子的老板找了位经验丰富的老戏骨来挑选他的接班人，自己是被一眼相中的，后来跟着那师傅学习了半月有余，竟然已经能唱出完整的段子来，让老板大惊不已，认定了自己是这戏班子里的好苗苗，日后培养出来必能成大器。
后来兰生也长大了些，主动提出想跟着自己一起学唱戏，老师傅也没拒绝，但兰生毕竟比自己起步晚，很多曲调都唱不出来，那老师傅也就不再多花心思在他身上，只专心致志对待自己一人，这样反而自己进步得更加快，兰生也愈发跟不上自己。他想起那时候每夜兰生都独自饿着肚子在院子里练唱腔，孤单落寞的身影让自己看了心疼，而兰生睡着时说出的一句梦话更是让他心凉了半截，“哥哥，兰生真的很喜欢唱戏，可是哥哥唱得太好了，哥哥，你以后不要唱了，好不好，好不好...”
虽然知道那只是兰生的梦话，自己却还是放在了心上，后来老师傅再教课的时候自己就故意学不好，让老师傅多教教兰生。兰生的表情终于明朗了些，一如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你喜欢唱戏，所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安逸尘就着即将熄灭的最后一丝烛火摸了摸方兰生的头发，嘴角的笑容在微弱的烛火下有些黯淡。
若不是发生那件事，他应该也会和兰生一起站在那戏台子上，唱遍这世间未曾见过的人生百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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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宁少爷才出场就被踹出去了，大家不要急，下一章宁少爷就杀回来啦 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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