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_年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夭夭 (卷一 春风醉 ) 04-02(宁致远X安逸尘/ALL尘)

他们两人同时回过身,原来刚才说话的人正是庆仙楼的霓老板。霓老板先是看了眼周围摆得满满当当的花篮,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邀请宁致远和乔少恭两个人到庆仙楼里面去坐坐。

 

宁致远鼻子里哼了一声,昂头挺胸走了进去,乔少恭则客气地对霓老板笑了笑,跟在宁致远身后进了平日里没有进过的庆仙楼的后院。后院此刻有些戏子正在练功,见了霓老板皆是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乔少恭细心地发现那些戏子年龄大多很小,练习的内容却是强度很大,心里不禁想到安逸尘和方兰生也该是曾经经历过这些才能够有机会站上戏台。有些人也许等了很多年才能等到一次登台的机会,也有可能一等就是一辈子,若是不能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得到亮相的机会,这剩下的人生都会觉得遗憾吧,所以每个戏子才都如此用功和拼命练习,怕的就是错过这一生只有一场的青春年华。

 

霓老板将两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这让宁致远和乔少恭不免觉得有些局促,霓老板看出了两人的想法,她一边将房门仔细关上一边柔声说道,“两位少爷不必紧张,我之所以带你们来我这里是怕隔墙有耳,有些事我还是想私下里和你们说说。”

 

“霓老板这般谨慎,难道是有什么隐秘的事情想和我们说?”乔少恭沉声道,“不知少恭是否有资格倾听此事,如不合适,少恭可以先在外面等候。”

 

“乔少爷请留步,是我唐突在先,不嫌弃的话,我请你们尝尝我这里珍藏的佳茗吧。”

 

霓老板既然已经做了邀请,乔少恭和宁致远也不好推脱,他们便在屋中的桌前坐下,一边看霓老板慢条斯理地沏着茶一边互相使着眼色,思忖着不知道霓老板到底想说什么。

 

“我听说了昨晚的事情,首先要谢谢乔少爷和宁少爷的及时相救,我代逸尘以这杯茶来致谢了。”霓老板先饮一杯,这般客气颇有风度。

 

乔少恭也举起茶杯,“霓老板不必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我当时刚好就在台边,能够帮上忙也是缘分使然。”说完也对霓老板回敬了一杯。

 

宁致远见他两人都是文绉绉客客气气,倒觉得不自在起来,简直如坐针毡。还好霓老板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一杯茶过后,便是开门见山。

 

“我知道两位少爷都与逸尘私交不错,乔少爷是最近才来我们庆仙楼看戏的,我听逸尘说过你是位医生,逸尘很是崇拜,说学医的人大抵心有抱负,怀揣爱人之心,而宁少爷...有件事,我想宁少爷大概并不知道。”

 

“什么事?”宁致远一听提到自己,不知道安逸尘对霓老板是说了自己的什么话,竟然有些紧张。

 

“虽然逸尘极少提到宁少爷的名字,但我知道宁少爷对逸尘来说定是不同的。”霓老板说到这,神色变得有些暧昧不清,嘴角的笑容也是更加柔和了些,“去年年底逸尘突然找到我,说要参与戏园子的演出,问我可不可以让他当一名乐师,我心里虽是疑惑,也答应了下来,但我现在想想,他突然地提出要当乐师,应该是与宁少爷有关吧。”

 

宁致远立马想到那天晚上的大雨,还有雨中自己窃得的香吻一枚,竟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天晚上他在安逸尘的屋里一宿没睡,光是听着安逸尘的呼吸声都觉得幸福甜蜜,更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推门出去,门外站了十多个人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来走去,其实却在偷偷关注着这大半夜在雨里胡乱喊叫最后进了安逸尘屋子的人是谁。于是宁致远的名声立马在庆仙楼红了起来,只是不见得是什么好的名声。

 

“逸尘自小在庆仙楼长大,原本我是将他当做唱戏的好苗子精心培养,他颇有天赋,也很努力,十岁的那年我本想让他上台唱一个小旦的角色,但没想到演出前竟出了事故,之后他也未能再有机会上台唱戏了。”霓老板回忆到这里仍旧难掩惋惜,“我知道他并非不想上台,但是他的嗓子自那次事故后便不适合再唱戏,如果强行去唱,只怕会伤到他自己。这之后我把心思转放到兰生身上,兰生的底子虽不如逸尘好,但他比逸尘更加努力,所以很快便得到了上台亮相的机会,也理所当然地走红,逸尘便愈发安静许多,尽心尽责地陪在兰生身边,帮他打点一切,无微不至,任劳任怨,只是...这之后的许多年里,他也从未跟我提过要上台唱戏的事情,直到那天宁少爷来我们庆仙楼闹了一场...”

 

宁致远听到这里已然心脏乱跳,激动难静,他是真不知道安逸尘当乐师是为了自己,自己那天只是随口一说等了安逸尘好久却没见上一眼,哪知道安逸尘就上了心。

 

乔少恭倒是抓住了霓老板故意隐去的一段,“有个问题,不知少恭可否请教。”

 

“请讲。”

 

“霓老板说逸尘是因为某次事故才伤了嗓子,我可以问一下,是什么变故吗?”

 

霓老板对于乔少恭的问题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似乎早有准备,但又有些紧张,于是先抿了一口茶,慢慢陷入了沉思。宁致远和乔少恭互望一眼,便安静地等霓老板自己开口。

 

“其实,这戏园子里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那时候逸尘才十岁,兰生也只有八岁...”

 

那一年,安逸尘很高兴可以得到人生中第一次登台亮相的机会,他一大早便跑到后台去求着其他戏子帮他上妆,其实他上的妆很淡,但他仍旧激动不已地带着妆在戏园子上上下下跑了一圈,最后才跑去见了方兰生。

 

方兰生那天正好生病,小孩子的体质本就虚弱,又趁着露水未干的清晨在院子里练了一早上的嗓子,自然就病倒了。安逸尘穿着戏服在方兰生的床前转了一圈,最后问他自己的扮相好不好看。

 

“真好看。”方兰生的嗓音因为生病而有些嘶哑,“哥哥,我什么时候也能穿上这个啊?”

 

“你不要急,我想再过两年,等你长到我这么高的时候,霓老板就会让你上台了。”

 

“还有两年?好漫长...会不会两年之后,我也长高了,霓老板却不要我了呢。”

 

“怎么可能,霓老板经常夸你唱得好呢。”

 

“可是我听他们说,以后这戏园子里只需捧出一个花旦来,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哥哥。”

 

“好啦,兰生乖乖地在这里休息,不要听信那些人的话,哥哥只希望能和兰生一起站在台上就好了,别的一点都不重要。”

 

这之后安逸尘便去准备晚上的唱段,而方兰生则躺在屋里休息。到了演出的时间,安逸尘万分期待又紧张地在后台等着,却不想听到后院里有人在喊着什么,那人声音很是焦急,似乎是遇到了很严重的事情。

 

“霓老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安逸尘紧张地问道。

 

“没什么事,你先在这里等着,等会到你上台了可要稳住,我去后院看看。”

 

霓老板先走了,安逸尘的心却怎么都定不下来,他揪着自己的衣角心神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这时候又有人跑来了后台,看着一屋子的人急得叫道,“别唱了别唱了,后院着火了,现在霓老板正带着人在灭火呐。”

 

“什么?你说着火?”安逸尘立马奔了出去,他记得方兰生还在屋里睡觉,心里更是火急火燎,担心得要命。

 

等他跑回了后院,果然已经是火光冲天,而起火的地方正是他和方兰生住的小屋。霓老板正站在不远处指导着灭火,但那火势反而越烧越大,烧得人措手不及。

 

“霓老板,兰生,兰生出来了吗?”安逸尘着急地拽着霓老板的袖子,但霓老板只是摇摇头。

 

“我刚才让他们在院子里找了一番,没有看到兰生的身影,这火势又太大,恐怕...”

 

“不行!兰生还在里面,我得去救他。”安逸尘说着就要往火堆里冲,尽管霓老板想拉住他,却还是没能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安逸尘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火海之中。

 

回忆到这里,霓老板的表情已经非常凝重,她端着茶杯的手有些发抖,于是她干脆将茶杯放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来火势及时熄灭,才险险救了他的性命,但是他在屋里待了太久,吸入的粉尘和浓烟呛坏了他的嗓子,他后来足足有半年时间都说不出话来,我还以为他以后就成了个哑巴。”

 

“那兰生呢?为什么兰生没有烧伤嗓子?”乔少恭问道。

 

霓老板咬咬牙,却只是淡淡笑道,“兰生的命比较硬,若不是这样,怎么会在逸尘坏了嗓子后的第二年就成功登台,然后一路顺风顺水地当上了我们庆仙楼的当家花旦呢。”

 

不是没有听出霓老板语气中的讽刺之意,但乔少恭也不打算再深究。他知道安逸尘心中兰生有多么重要,只要兰生好好地活着,安逸尘连性命都可以不顾。

 

霓老板低下头,默默抿了口茶水,心里却在想,当年安逸尘不顾生命危险地去救方兰生,却没想到方兰生根本不在屋内,等到火势全部熄灭之后才在厨房的角落里找到了方兰生。方兰生当时只说自己是被火势吓到才躲了起来,但霓老板一直隐隐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与方兰生脱不了干系。不过这又怎样呢,现在的方兰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安逸尘也已经放下了唱戏的想法,安安静静地待在这庆仙楼里做一个普通的杂工,那些无谓的往事,也就随他去吧。眼前这两个人,也许才是安逸尘打开另一段人生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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