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_年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夭夭 (卷二 夏阳灼 ) 06-02(宁致远X安逸尘/ALL尘/主尘)

这天晚上安逸尘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宁致远抱着他躺在床上,两人什么也没做,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让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第二天早上安逸尘醒得晚了一些,竟发现宁致远已经不在屋里,桌上留着一张宁致远手写的纸条,说是出去办事了。安逸尘把那纸条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都说字如其人,可宁致远的字一点都不像他浮夸张扬的性格,反倒是清秀细腻的,该是从小习了不少字帖,写得有板有眼,对比这个,安逸尘想到自己和方兰生的少年时期多半是在练功和吊嗓子中度过,很少有接触到纸笔的机会,所写的字也自然不如宁致远这么好看。

 

安逸尘默默地把那张纸条收进抽屉里压好,又从另一个抽屉里取出厚厚一沓子信件。这段时间从各地寄来的信件纷至沓来,安逸尘平日里忙得很,便没有空一封封细看,现下稍稍空了一些,他才想起来把信件拿出来瞅瞅。那些信件大多是安逸尘的戏迷们所写,里面字字句句倾诉着对安逸尘的赞许和喜爱,也有一些不太好的内容,比如某个太太写信来责怪他的花旦扮相太美导致她的先生要休了她,这种内容安逸尘也只当玩笑话看看,毕竟他自己从未觉得自己的扮相有多么美,要说最适合那扮相的,自然还是他眼中出落得愈发清秀水灵的方兰生。

 

因为信的内容大同小异,安逸尘看了一会便没了兴趣,他起身打算把那些信件收回抽屉里,却不想无意中瞥见夹在信件中的并不起眼的一封淡黄色信封。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把那封信从厚厚的一沓子信中抽了出来,就仿佛感知到这封信的书写者是他所熟悉的人。果不其然,看见“乔少恭”三个小小的字出现在信封的角落时,安逸尘终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算起来乔少恭也已经走了有大半个月,一直没有传来他在上海那边的任何消息,现在寄了信来,肯定是已经很好地安顿了下来,才会想到写信给自己报一个平安。思及此,安逸尘拿着那封信在桌前坐下,把信纸展开仔仔细细地读着,如果说宁致远的字是清秀细腻,乔少恭的字便多了分沉稳和大气,一笔一划都刚劲有力,毫不拖泥带水,所述的语句也是逻辑清晰、思维缜密,又拿捏有度,既不会显得过分亲密,又仿若待安逸尘如知己般倾诉衷肠,这不禁加深了安逸尘对乔少恭的敬仰之情。乔少恭这个人,当真是找不出一丁点的不足之处,安逸尘一直觉得这样事业有成又抱负远大的人愿意和自己结交为友,定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乔少恭的信中写到了他在上海的生活,他向安逸尘娓娓叙述着上海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是多么的令人不可思议,那些高耸巍峨的西式建筑,那些富丽堂皇的夜总会和赌马场,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美食,那些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金发碧眼的洋人……这些就像扔给安逸尘的一个动人的诱饵,安逸尘读着读着,竟也觉得自己看得到那十里洋场和歌舞升平的热闹场面,听得到那些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曼妙歌舞声。乔少恭说上海有许许多多唱歌优美动听的歌女,她们精致的眉眼像是天上闪亮的星辰,又像是丝绒地毯上洒满的碎钻,她们的歌声比夜莺还清亮婉转,她们身姿婀娜,顾盼生辉,“但她们都及不上逸尘的百分之一,不,是万分之一”,乔少恭写到这里,显然是有些激动的,连那下笔的着墨都重了一些。他似乎是缓了许久,才又用那沉稳流畅的笔触一个字一个字写道:“逸尘,我在这边过得很好,只是有些想你。”

 

安逸尘捏着信的手顿了顿,那挡住信尾的拇指往旁边挪了挪,才又露出信尾最后的几句话来。

 

“我也很想兰生和致远,没有你们在,我觉得这日子过得如白开水般寡淡。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们再一起喝喝茶、听听戏呢?这里的洋酒我已经喝腻,那歌声我也不想再听了。”

 

安逸尘抚摸着落款处乔少恭的名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从抽屉里取了干净的信纸来给乔少恭回信,写了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虽想跟乔少恭再多说说自己和宁致远的事情,又觉得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奔告天下的光彩事,少恭未必想听。

 

“等再过些日子,我们便去上海看望你。”安逸尘最后写道,然后认真地在信尾落上自己的名字。只是他也不知道这“过些日子”是有多久,他读了乔少恭信里的那些内容,虽是心生向往,但又觉得这苏州城没什么不好,这庆仙园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能和他爱的人在一起,哪怕一生一世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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